母亲的便条

    前段日子，在家整理一些杂碎时候，在抽屉的最底端，发现了一叠褶皱发黄的便条，便停了下来，仔细翻看了一下。看着上面歪歪曲曲的文字，思绪便一下子沉入了孩童时的回忆当中。

    这都是些很普普通通的小纸条，有条形的，有方形的，有用烟纸壳的，有撕报纸边的。上面用圆珠笔、铅笔或是钢笔随手记的一些简单的生活杂事，比如中午留了饭菜在哪里，下午记得要带衣服，记得换藕煤等诸类事情，几乎全都是母亲写的，偶尔有一两行歪歪曲曲我写的回复。看着手中发黄的小便条，十几年前的生活情景如同电影片段一般断断续续重复在我的脑海中，让我一下子安静下来了。

    我的母亲在家排行第八，是所有姊妹当中最小的一个。在她们那个年代，我的母亲能够读到初中学历算是很幸运的了，尽管只会简单的文字识别和书写，但在我们小小的村子里面，这却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，这也成为了我儿时在小伙伴面前吹嘘炫耀的一种资本。我记得在我读小学的时候，每逢晚上抄作业，母亲就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缝缝补补，当我遇到不懂的问题，母亲就会耐心的教导我，虽然没有课堂里老师讲得那么深刻，但每次我都能听明白。在我的印象当中，母亲很少发脾气，一点也不像爸爸那样，在我犯错误的时候，他会暴躁地骂我，甚至打我的手掌，母亲就会出来保护我。儿时的母亲就像我生命中的保护伞，无论刮风下雨，她都会默默在我身后为我遮风挡雨。

    后来，我读初中了。因为学校离家远，又不提供住宿，每天都要骑自行车上学回家。而此时家里盖了新房，欠了一些债，父母就更忙了，每天中午来不及等我回来吃饭，他们就已经外出干农活去了。母亲为了放心外出，便将自己的嘱咐全都写在这些小小的便条之上，然后放在饭桌上，让我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就能看到。有的时候，只是提醒我下午多穿点衣服或带好雨衣预防下雨；有的时候，只是提醒我中午吃饱一点，下午要上体育课；有的时候，只是提醒我路上骑自行车慢一点，路上注意安全。那时家里也没有专门的本子写这些便条，有时用的是拆开的香烟包装盒，有时用的是面条的包装纸袋，有时用的是从报纸边上撕下来的空白纸条。在每一张纸条上，母亲都会先写上“儿刚：”开头，然后再写上要说的话，字写的不是很好，但每一笔一划很有力道，能够透过纸背看清所写的字。有时遇上不会写的字，母亲就画个圈圈表示，那时对于已经在读初中的我，完全能够明白母亲所要表达的意思，偶尔我也会回复一两句。每晚干完农活回家后，母亲就会默默地把白天写的那些小便条收起来，放在一个盒子里。我曾不解地问过母亲，说这些东西都没用了，干嘛还收着它们？母亲只是笑了笑，没有回答。我甚至拿这些便条上一些事情嘲笑母亲连字都不会写，并把画圈圈当做笑话讲给家人听，对此，母亲也只是笑了笑，没有回答。再后来，我去县城读高中去了，母亲就再也没有写过便条了。

    现在我工作了，母亲也老了。看着这些便条，恍如发生在昨天一样，记忆犹新；捧在怀里，感觉是那么沉甸甸。我仔细地揩拭便条上的灰尘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便条重新封存在纸盒子里。也许母亲已经忘记了自己曾写下的这些便条，也忘记了更多的字怎么去写，但无论时代怎样变迁，但有一种东西，母亲永远都不会忘记，那是一份母亲对儿子永恒的爱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(工作单位：茶陵县联社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