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假币的“述说”

    旁边是熊熊烈火，而我将义无反顾地跳下去，我的一生虽然短暂，也没有给社会做出任何贡献，但是，对于很多人认为我危害了社会、践踏了诚信，为此，我要澄清一下。

    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张白纸，供人们书写梦想、记录美好；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副字画，供人们欣赏美景、修身养性；我本来可以成为一页书本，供人们吸取知识、传播能量；我本来······即便成为不了高尚的杰作，我也可以成为一卷普通的纸巾，至少，我能够擦拭灰尘，给人们以明亮和清洁，实现我的人生价值，但是我最终被不法份子变成了一张假币，我无能为力地充当了他们的犯罪道具。

    我憎恨罪恶。我被一个年轻人放在皮包的隔层里面，然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，递给一位商店老板，年轻人拿着由我换来的香烟，灰溜溜地跑了，我明显感觉他稍带紧张的神情和离开时心中的窃喜，我憎恨这丑恶的嘴脸。第二天，我的“与众不同”被商店老板看出来了，他一边破口大骂，一边将我放到一叠人民币中间，我看得出他有多生气，口水都溅到我身上来了，我有点愧疚，但是我也恨他，因为他再次把我转手。当做货款，他把我交给了另一个人，而且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，甚至还称兄道弟地和人家有说有笑，这让我更加觉得恶心和羞愧。

    我怜悯弱者。几经转手之后，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清晨，作为一筐鸡蛋的交换筹码，我被递给了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，然后跟随他走了十几里山路，来到他的家里。家里除了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妇人，似乎什么也没有了，两只老母鸡在屋外的黄土堆上觅食，老人家显然不够力气干重活，养两只鸡卖点鸡蛋是老俩口唯一的收入来源，此刻，他把我揣得紧紧的，并不知道我的“真实身份”。柴火堆烧得正旺，火光在老人善良而慈祥的眼睛中跳跃，我却藏得更深，不敢再看老人的眼。几日后，老人来到卫生站要用我换点药，医生告诉老人这钱有问题，我发现老人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起来。我既感到惭愧，又为今后辗转各地的人生感到懊恼，在老人手里，我一直颤抖着、颤抖着。

    我向往正义。曾在一位老妇人钱袋里听外面的人议论说，银行没收假币，像我这样的，往身上盖个戳，就被关押起来再也不放出来了。其实银行我也去过，但一直被关在钱袋子里，银行工作人员没有发现我，透过袋口的缝隙，我看到银行里张贴着假币识别宣传，柜面玻璃上还有“假币一律没收”的标语，比起在外流浪漂泊、遭人唾骂，我倒觉得银行才是我的归属，我渴望正义，只可惜身不由己。

    我从老人手中一跃而下，带着人们对我的偏见，也带着我对老人的愧疚，再次看见老人善良的眼神，此刻是如此坚毅，看到火光在他眼睛中跳跃、跳跃······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作者单位：澧县联社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