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游桃花源

癸卯年杏月望八日，惠风和畅，吾闻源里桃花正盛，值花朝佳节，乃乘兴往而观之。

 过牌坊数里，遇桃林万亩，夹道红云遍野，芬苾袭人，目不能穷，唯心徜徉其中，真芳草鲜美之类也。有客缓步其间，倚树抚叶，扶枝捧花，若得花之言语而醉其姣容。复前行，转桃川宫，近五柳湖。湖狭长若柳叶，湖中彩舫徐行，舫中花团锦簇，棹起微波，金鳞映日，岸上垂柳依依，感风之轻柔而抚人之疲怠。绕湖循青石路而前，有桃花山侍立于旁，石阶缠清溪蜿蜒而上，穿渊明祠而隐没于群峰之中，时山岚已尽，唯见青翠被面，无巉岩突石杂其间，林深而庙静，真山之俊达者也。此皆源中之常景也。

忽闻琴音渺渺，隐幽而出，随音而行，数十步许，乃见山脚一亭于落桃花林中，青瓦皂柱，高瓴小槛，名曰“芳草亭”。有姝丽于其中抚素琴，头上结丛髻，脚踩锦绣靴，云肩着长衫，绿绸曳下裙，明眸凝霜，秀眉如绦，花为人衣带，人似花中仙。吾与数人环亭而坐，琴音铮铮，袅袅于耳，一时数弦并起，兼勾间抹，音急如雨，如狂飙之过林，骇雷之穿石，闻之魂悸气腾，若携泰山而挽北斗，睥睨天下；而或轻揉慢吟，若流水潺潺，彩云伴月，闻之忘世间之琐碎，如乘和风而游太虚，得仙人之乐。其音精妙多变，音起则心神俱动，音落则超尘脱世。

不觉日已中，斯人彻琴而去，吾亦缓缓归矣，惟余音不绝于心。有客跕嗫曰：“真佳姝也，五音和融，奏止有常。”予私忖之，当奏则奏，当止则止，此其常也；可奏则奏，可止则止，此其时也。取常耶？取时耶？ 孔子曰：“时哉，时哉！”